初稿(未修)

架空校園劇

Education begins a gentleman, conversation completes him.
人的教養始於教育,成於社交。

亞瑟.柯克蘭完全同意這句話。他一臉愉悅贊同地把書本闔上,但在瞥到書角可愛的白色口香糖時也想起來他在這裡的原因──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不論從幼稚園到成人,總是有人會無視於口香糖包裝上貼心的圖示而拒絕抽取衛生紙,選擇將橡膠吞進肚子裡讓它把腸子都結在一起或是,直接吐出來後直接黏在別的東西上。

亞瑟.柯克蘭不得不再把書本打開,鄰座的法蘭西斯.波諾弗瓦湊頭過來一臉賊笑,「又來了?從學生那裡沒收來的,還是圖書館的書看著看著就突然發現了?或是──噢,我真希望不是在你終於找到狄更斯的小氣財神正準備抽出來時摸到那玩意兒的。」法蘭西斯說,毫無誠意的。

「我很高興你為我這麼想。」亞瑟挑起眉毛,早就習慣法蘭西斯這種說話方式。他是法/國人,而亞瑟.柯克蘭身為英/國人並不負一般眾望的與法蘭西斯保持著如同英法兩國般的惡劣關係。令人難過的是,無論如何他都無法抹煞他和法蘭西斯自小一塊長大的事實,以及不知為何他走到哪裡就是會遇到法蘭西斯的孽緣──從他到這所學校報到的第一天發現鄰座的歷史老師是那個該死的法/國人開始,亞瑟就不對他在這間學校的教師生涯抱有任何期望。(請別抱持懷疑,那傢伙真的是歷史老師。天哪,真的是!)

「我在走廊上撿到它的,就掉在教職員室的門口──我想或許你有看到犯人?或是,你在午休。」亞瑟這麼問,刻意把語調放低顯得並不是很在乎,但不帶正視的輕慢看著法蘭西斯。

「唉,你明白的,午休時間的字面意思。」法蘭西斯不大直接地回答,亞瑟給了他一個我就知道的表情。歷史老師他回給亞瑟一個大大的笑容,「所以是撿來的?那麼,知道是誰了?」

「明顯地,我正在這件事上努力。」亞瑟皺起他的眉毛,他把那本書穩穩地放在桌上,但黏到口香糖的書角部分以一種奇妙的平衡方式懸浮在辦公桌外。法蘭西斯讚嘆一聲,手伸過來掀起書本的封面。

接著那位通曉法/國歷史的老師沉默了一下,他想他完全明白亞瑟這翻閱書頁的沉重表情是怎麼回事了。「珍奧斯汀,傲慢與偏見。我想你會把這個猖狂的小子碎屍萬段。」法蘭西斯極其配合地看著那個封面,然後對著夾頁上的作者簡介做出心痛的表情。

「何止碎屍萬段!──但,我不能那麼做,學校不大看重這個。」語氣轉折後亞瑟嘆了口氣,「法蘭西斯,為什麼一個英/國文學的老師要在這裡像個愚蠢的白癡一樣努力試圖拿開那個黏在傲慢與偏見上的玩意兒──什麼鬼玩意!」

「口香糖。」法蘭西斯慎重地接話。完了,火山要爆了啊,那可愛的小鬼哪本書不黏要去黏英/國人熱愛的愛情小說──法蘭西斯以與亞瑟相熟而自負,所以他必須在這關口做一些事,比方說,轉移話題。「你剛剛說了什麼?諺語?我不記得傲慢與偏見裡有那句話。」

「它的確沒印刷在上面。」亞瑟把法蘭西斯停留在書本上的手指撥開,接著將黑色書皮的英/國經典微舉起來,「是那個混蛋寫在這上面的。你看看,他把蝴蝶頁當成筆記頁了!」

在「IT’S DIFFICULT TO BELIEVE THAT YOU ARE SO-PROUD」後面有一堆原子筆墨水寫的英文諺語,法蘭西斯對著密密麻麻的醜得要死的「筆記頁」發出第二聲讚嘆,凝視幾秒後他移開視線,專注地看著亞瑟,正經地開始發表他對於這篇筆記的心得與建議。原主人根本聽不見的建議。

「行了,法蘭西斯。你總要搬出『法語是世界上最優美的語言』那一套。」亞瑟不耐煩地擺擺手,「而很明顯,我們兩個在這上面是完全不同的看法,所以停止吧。」

「哈。要停可以,的確我也懶得和你吵這個了。但那句諺語其實蠻好笑的,『人的教養始於教育,成於社交』。」法蘭西斯用法文直譯把它唸出來,中間夾雜了一些奇怪的形容詞,…英/國人並不想明白那是什麼。最後的「成於社交」在亞瑟聽來帶著一種很彆扭的情調,而且有點……情色。他不太愉悅的撇撇嘴,但法蘭西斯繼續說:「我完全想像得到為什麼你會喜歡這句話,而你也總可以用這句話來說服自己從事教職以方便你擺脫在英/國的陰影。」

「從事教職若因為私人理由那是不正當的,教育是一種公家服務……」

「哦好了,真的停了,小亞瑟。」法蘭西斯露出一張苦瓜臉,「到底是誰才總要搬『那一套』出來呢?我可什麼都沒說──你繼續加油奮鬥吧,去找出那個哈密瓜口香糖原本是待在哪個小毛頭的嘴巴裡──或許吻遍全校學生,那麼一定找得出來是誰。」

而且一定得是透透徹徹用舌頭攪遍對方口腔的舌吻。

法蘭西斯覺得自己這個提議真是非常好,他驕傲地抬起下巴,鬍渣招搖地和亞瑟Bonjour了一聲,Bonjour了好幾聲。倫/敦來的老師咳嗽了一聲,咳嗽了好幾聲,法蘭西斯滿臉責怪他不識相的表情,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亞瑟.柯克蘭在那深藍色披肩飛揚的同時正經八百地豎起中指送給法蘭西斯,法/國人毫無發覺。亞瑟幾秒後覺得自己的行為真是蠢,並且非常的幼稚。他又重重地嘆了口氣,像那些性醜聞被揭發的英/國議員一樣把身體深深埋進沙發裡,滿腦子都在構思待會面對群眾時的措詞。這比喻或許不大恰當,但亞瑟最近滿腦子都是這種事,他就算身處異地也理所當然會持續關注母國的新聞,但最近每一家報社都只有這類的桃色新聞!

……算了,那是現在來說無關緊要的事,讓我們把話題繞回來。

亞瑟翻動著那本被摧殘的傲慢與偏見,一邊心痛一邊與奧斯汀女士抱歉,心頭上一把火也燒得越來越烈。也許他想的不是記者會召開時的脫罪詞,而是待會要怎麼讓罪人自己跳進來的陷阱詞──英/國人對嘴上功夫總很擅長。不包括你聽到會開心的嘴上功夫就是了。

「嘿!」

突然一聲像從外面傳來的大聲叫喊插進了亞瑟的思緒裡,教職員室那脆弱的喇叭鎖隨著那聲音而向左轉動。因為位置的緣故,亞瑟得轉過頭去才能看到在入口處發生了什麼事。而法蘭西斯在一旁裝睡。

「下課時間?」亞瑟小聲往旁邊問,聽上去外面很吵。

「我不知道。」法蘭西斯含糊地說,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面對午休時間結束的事實,但他接下來說出了重點(對他而言),「不過那是男生的聲音。」

「亞瑟!」

亞瑟還來不及回話,門外的人就十分有氣勢地大聲呼喊著這位英/國老師的名字,這讓亞瑟覺得頭有點疼。就算不是下課時間,這樣也太無禮了,更何況這傢伙還毫無顧忌的直呼他的名字──亞瑟.柯克蘭馬上知道這有可能是誰。

「你的學生──那傢伙?」法蘭西斯慵懶地問,得到亞瑟的回應(其實他不過是面色凝重,但你知道,他們都很擅長察顏觀色)後他好心提出了建議,「去給那可愛的男孩子開門吧,我沒記錯的話剛剛你把門給鎖了。」

「鎖了?我沒有。」亞瑟驚呼道,不可置信。但那喇叭鎖在他視線之下一直向左轉動,一直重覆向左轉動,並且每轉動一次就發出「喀」的聲音。

呃,好吧,或許他在關門的時候是不小心那麼做了。

「給我一點時間!」那接連不斷絡繹不絕的喀喀聲讓亞瑟的耳朵十分不舒服,他不得不對著門外這樣大吼。亞瑟把那本傲慢與偏見小心地安放在桌上,當然,口香糖黏附的部份依然安好地懸空在辦公桌外的部份。法蘭西斯在亞瑟起身離開座位後默默地湊過來,把書往裡面推進去一點。

「我沒猜錯的話是你,阿爾弗雷德。」亞瑟轉開喇叭鎖,「把手放開,這樣我才能開門。」……或許不是那麼順利地轉開。

一扇門外的學生十分乖巧聽話,他把手放開了,然後在亞瑟打開門的時候,立刻撲進裝有冷氣機的辦公室裡。「Bingo了喔!」阿爾弗雷德舒服地說,順手把眼睛摘下來用身上的汗衫擦拭著鏡片。

亞瑟把門關上後又回到他的座位上,阿爾弗雷德則跟在他的後面。

「……呃,有什麼事嗎?」感受到學生的視線,亞瑟有點僵硬地問。而法蘭西斯在一旁偷笑。

「事情?事情是沒有,但下一節是你的課。當然,如果你因為有事情要忙而不能來我們也沒關係──」

「我想你想多了,瓊斯同學。」亞瑟果斷回答,「我想起來了,我沒記錯的話昨天在課堂上我請你做我的助手……怎麼了嗎?」察覺到阿爾弗雷德的怪異,亞瑟停止翻找文件的動作探問他。

「什麼事也沒有,老師。」阿爾弗雷德怪里怪氣地回答。

那奇怪的腔調讓在亞瑟後頭的法蘭西斯發出一陣大笑,亞瑟回頭瞪了他一眼。「真是悅耳的英式發音,瓊斯同學。」法蘭西斯裝腔作調地說,阿爾弗雷德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臉上寫著「用不著你說」的自信。

阿爾弗雷德.F.瓊斯,亞瑟負責的科任班上的一個學生,毫無疑問的本地美/國人。其實亞瑟對美/國人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偏見,除了英式與美式發音和文法上的各種問題與溝通不良以外,真的沒有其它太大的意見。只要美/國人別那麼不會看情況說話就好──況且,亞瑟和他的學生在課堂上以外的地方其實交談機會不多,他不是被學生討厭,只是不是一個特受學生歡迎的教師,這點在英/國時讓他感到一陣不舒服,在美/國時讓他感到一陣舒暢。

你得明白一個英/國人有多討厭聽到「Nothing, Something, Everything」的連字文法。……即使他是個英/國文學老師,但有人能去告訴那些曾是被殖民地的人,不要隨便改動別的國家傳給你們的語言行不行啊?

而阿爾弗雷德是他的學生之中特怪異的一個傢伙。亞瑟不得不這麼說。

怪異的部分不是長相,他就和所有人印象中的美/國人一樣,金髮藍眼、身材高大、講話聲音很大、並且語速有點挑戰你的耳力與腦力,特別是要辨識他破得要死的文法結構與亂七八糟的時態。以上這些都算正常,阿爾弗雷德跟別人比較不一樣的幾個地方就是他戴著一副長方形的細框眼鏡,頭上豎起一撮毛──第一堂課自我介紹時阿爾弗雷德隆重地介紹了那撮頭髮,他滿懷情感地告訴亞瑟,那是美/國的一個什麼地方來者,亞瑟微笑地告訴他:「我明白,其實我這條領帶是英/國的威/爾/士。也許我們可以做好朋友。」亞瑟在心裡告訴阿爾弗雷德:去你的。

那配合學生的玩笑話在第一堂課時為亞瑟贏來了整間教室的掌聲,所有人在那一刻都覺得這個英/國老師真是有趣極了──不包括他接下來正式講課時嚴格得要死的態度。

阿爾弗雷德則在下課時跑過來問他:「珍奧斯汀和夏綠蒂勃朗特是什麼關係來者?姊妹嗎?」

「……」亞瑟努力讓自己站穩腳步,「是啊,也許我們是失散多年的兄弟,瓊斯同學。」

「你記得我的名字了!」

「在拿到你們班的座位表時,我就記起你們整班的名字了。只是想對上你們的臉要花一點時間。」

「真是厲害!但你知道嗎,老師,我覺得你講課的方式有點無聊,你該活潑一點,就算那些英/國的小說真的很無聊……」

「瓊斯同學,我並不介意你發表對我上課方式的意見,而我們也可以來討論一番調整出最適合你們班上的上課風氣。但在這之前,你先去搞清楚奧斯汀和勃朗特兩位小姐的關係好嗎?以及,請努力讓自己別在上課時打瞌睡。」

亞瑟深深地感到一陣無力,尤其是阿爾弗雷德顯然聽進去了但也顯然那些話又從他右耳跑出來了──亞瑟看著他聳聳肩膀的動作,真想把手上的資料捲成紙筒狀塞進他的耳朵裡。

「我會努力的,亞瑟。」阿爾弗雷德一點都不真誠地說。

「我會期待的。……呃,瓊斯同學,你們都這樣直呼老師的名字嗎?」

「那並不奇怪。」阿爾弗雷德認真地回道,當亞瑟開口還想跟他說什麼,另一個叫艾倫的男學生從一旁湊上來告訴阿爾弗雷德該去換衣服了,阿爾又聳聳肩,「體育課!我想你不介意我去準備我的下一堂課──掰,亞瑟。」

鄰近阿爾和亞瑟的學生們發出一陣怪笑,亞瑟覺得有些尷尬,但這對阿爾弗雷德而言似乎很正常。他邊哼著美/國國歌和那幫兄弟一起走出教室,一點沒有任何覺得奇怪的意思。

在那之後阿爾弗雷德有空時就往辦公室跑,有時是找亞瑟閒聊,有時是找法蘭西斯聊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亞瑟也是在那時才發現他和法蘭西斯十分熟稔的事,同樣也是在那時才發現法蘭西斯也負責阿爾弗雷德班級的歷史科目。

「……我和你教同一班?」英/國教師感到非常的驚訝。

「是啊。」

「我一直以為A班的歷史老師是安東尼奧?」

亞瑟不確定地詢問,而法蘭西斯和阿爾弗雷德非常一致地回答:「他去進修了。」

「去進修農業學位。」法蘭西斯補上,「偶爾我們會約出來喝酒……我們不是故意漏掉你的,是你剛來美/國根本還沒安頓好,想體驗夜生活的話就先把自己生活顧好吧亞瑟。」

「說實在,我覺得你沒資格和我說這個。」亞瑟撇撇嘴,而阿爾弗雷德突然像發現新奇的東西一樣又和法蘭西斯討論著什麼,亞瑟完全沒有興趣,所以他繼續把專注力放在下一堂課的準備上面。但在中途他起身倒茶的時候才發現那實在是一副很妙的情景,美/國人與法/國人湊在一起,完全搭不上邊的美語與法語,共通點是語速都很快,以及那兩個人豐富的肢體動作……好耶,你們怎麼不乾脆用手語溝通就可以了。真的有在聽對方說話嗎?

亞瑟輕啜了一口茶,那時他坐在像是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辦公桌旁邊,完全沒想到不過幾個月他就會迎來這麼大的變化。

他在美/國的教師生活並不如預想中的順利,他並不打算和學生建立太深厚的關係,只要負起自己應盡的責任就好,其它的除非學生要求,否則他不會閒著沒事帶學生出去郊遊。

……亞瑟有說過阿爾弗雷德讓人感到麻煩的地方是他實在活潑過了頭嗎?

以前是有聽說過美/國人都很喜歡英雄與美/國人這件事,但是亞瑟沒想到還真的會有美/國人成天把英雄掛在嘴邊,而且就把自己自稱為英雄。亞瑟忍不住在課餘時間遇見法蘭西斯時吐槽:「那傢伙是五歲的小孩子嗎!」而顯然地阿爾弗雷德並不是,他只是用看起來像大男孩的強硬態度迫使全班都聽他的話……亞瑟在昨天那堂課時發現自己可能需要一個助手,於是他有禮地問了有任何一個紳士淑女願意幫忙嗎?美/國學生被他逗笑了,有幾個人把手舉起來,而舉得特高的是阿爾弗雷德。

亞瑟想起來阿爾弗雷德已經是法蘭西斯的助教了,於是他請阿爾弗雷德把機會讓給其它人──結果阿爾弗雷德把手放下後,幾位紳士淑女突然也把手放下了。亞瑟在講臺上愣了一下,他連續又問了好幾次同樣的問題又是一樣的狀況。於是最後他不得不說,「也許我們不是很熟悉的關係,那請你們班的領導為我決定吧──請問班長是哪位?」

阿爾弗雷德把手舉高。

亞瑟的眼皮跳動了一下,他後悔了。他真該找副班長的。在課餘時間阿爾弗雷德的活潑表現使他充分明白到,他最好離這個學生愈遠愈好。這傢伙實在是個大麻煩。

但事已如此,多言無用。

「那麼……可以麻煩你為我找一個助手嗎,瓊斯同學?」

阿爾弗雷德給了這位老師一個大大的微笑,他的手持續舉高。

天哪,別這樣對我。亞瑟在心裡默念,右手放在背後畫了好幾次十字架。

「英雄我要當亞瑟的助教喔!」阿爾弗雷德大聲地宣布。

學生們安靜了一秒,兩秒,三秒,並不需要多長的時間,有個人舉起手象徵性地拍了幾下,然後全班都舉起手報以阿爾弗雷德熱烈的掌聲。於是那位英雄就在這樣熱烈的氣氛當中以全班推舉全班贊同的姿態擔任了亞瑟.柯克蘭的助手。

……亞瑟相信這已經絕對可以表示,他為什麼對瓊斯同學感到那麼的頭疼。

arrow
arrow

    大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