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稿(未修)

架空校園劇

Exchange is no robbery.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現在讓我們來說說那些阿爾弗雷德所想知道的事。但遺憾地限於某種因素似乎說說這個說法也不是那麼的正確,我們所能做的僅是透過亞瑟.柯克蘭或是在這故事裡所出現的其它角色而明白那些,衷心希望這能保有您閱讀的心情與樂趣,讓我們為兩位主角獻上掌聲與鼓勵──這齣戲暫時不會落幕,縱使愛情仍未發生。

 

 

They say heartache will heal in time.

 

亞瑟.柯克蘭再度回到學校是第三節課結束的時候,雖然他的兩份課表上象徵著第四節課的欄目都是空的,而那代表他今天上午一切清閒的事實,但他還是在該被稱作「上午」結束時的時間回到他的辦公室。按理來講他應該直接等到午休時間,和法蘭西斯在附近的餐館碰頭,也許幸運點可以再和最近都進修去了的安東尼奧來個久違的老友相見──這些總比在學校裡傻愣愣的吹冷氣還來得好。(你明白,辦公室的涼爽並不稀奇,冷氣這東西在美/國隨處可見,雖然亞瑟並不明白為什麼這所學校搞得跟他聽說過的、難以想像的亞/洲學校一樣就是了)

 

若真要無聊的去探討原因,當事人自己也說不大準。也許就和所有人都熟悉的法/國民族英雄一樣,這比喻不大恰當,但他盡力了,他說過最近的書單上居然出現了聖女貞/德的傳記嗎?(上一本是華/盛/頓,有人覺得這時空有點穿越嗎?)英/國人真認為在教師會議中是不是有某個法/國裔的歷史老師在從中作梗。總之,上帝大概是終於從照顧六十億人的煩忙中稍微抽個身,眷顧一下祂除了丟個代班導職務外沒有給予任何愛憐的孩子。上帝大概派了一個天使給他,然後天使對他說,你得回去學校。

 

嗯,這聽上去可真不錯,他聽見了天使的聲音──邁克爾當然不是要他解救法/蘭/西(真的這麼想讓英/國人火大嗎?),而是讓亞瑟回到那個有阿爾弗雷德在的辦公室。上帝真的超──級眷顧他。亞瑟.柯克蘭透過門上的方格窗框看見在辦公室裡來回走動的阿爾弗雷德.F.瓊斯,他抿抿嘴後開門走進去。

 

「亞瑟!你回來了!」阿爾弗雷德一聽見門的聲音就回過頭去,熱烈地向他的老師喊道,以一如往常蓋過亞瑟一句午安的音量。亞瑟不得不重新向阿爾弗雷德打招呼,雖然他並不覺得他回到辦公室是有必要用你回來了這種近似迎接家人語氣去訴說的什麼大事。「我以為你接下來是B班的課,所以我過去了,但我發現你壓根兒不在那裡。最後我自己跑來你的辦公室看了你的課表,你根本很閒嘛!」阿爾弗雷德大聲地說,亞瑟呃了一聲,心裡覺得阿爾弗雷德這說法真是不大禮貌。

 

「我早上除了A班以外並沒有其它課,下午就不是了。」亞瑟說,想向阿爾弗雷德說明他並不閒。而在亞瑟開口說出下一句話之前,他遲疑地先看了眼自己的辦公桌,「阿爾弗雷德,我想有別人動過我桌上的東西?」他桌上的東西就和好萊塢電影裡天神的孩子收到一堆傳真時一樣亂七八糟,也許這就是亞瑟靠在一邊而遲遲沒有走到自己的位置的理由。

 

「呃,」阿爾弗雷德聳起一邊肩膀,左手在褲子上擦拭著什麼,衷心希望那不是他心虛的手汗。「你知道,我說了,我想找出你的課表。為什麼你不跟法蘭西斯一樣釘在辦公桌上,而要放在──那個什麼──資料夾裡面呢?」這前半段話是貌似無辜的不大誠懇的告白,後半段話突然提高聲調,就像在指責他的英/國老師不應該把東西收得好好的。說得跟我的錯一樣,亞瑟雙臂交叉在胸前好笑地評論。

 

「我想我看得出來把它釘在辦公桌上──跟法蘭西斯一樣那麼做的話,我的桌面確實會像法蘭西斯的一樣乾淨整齊。」亞瑟若有似無地牽引著阿爾弗雷德的視線,要他轉過頭去看看不過離他幾公分的雜物山。已經雜到亞瑟完全不想費神去把它進行分類的幾座小山。以亞瑟理解中的標準來看的話,確實非常整齊。和他印象中的法/國人一模一樣。英/國教師想至此顯露出略微不屑神的情。「阿爾弗雷德,我希望下次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不管你是不是要看我的課表……你如果真的需要的話,以班長或助手的身分,我想你是可以拿到的。或是,我印給你?」亞瑟好心地問著,阿爾弗雷德尷尬地拒絕了這個提議。

 

「好吧,也許不會有第二次。亞瑟,抱歉。」阿爾弗雷德說。他的優點其中之一就是他不像亞瑟接觸到的其它學生,他可以爽快的承認自己犯的錯,也總是可以很快道歉並改正它,這點讓亞瑟十分驚異這和阿爾弗雷德給人的第一印象的差異。亞瑟聽見這道歉並且阿爾弗雷德已經主動開始替他整理東西時滿意地微笑,他終於移動原本心情差得像鉛一樣的腳步走回自己的座位邊,和阿爾弗雷德一起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

 

「啊、所以,你去了哪裡,亞瑟?」阿爾弗雷德把教科書放進亞瑟桌上的小書架裡,向著站在他旁邊整理一堆A4大小資料的老師問。他發現他的代班導師面色有點古怪,阿爾弗雷德決定開口:「好吧,其實我去問過漢克了。我知道你出去了,我也想離開學校!」漢克是學校門口的守衛。像阿爾弗雷德這種人總和他混得很熟,亞瑟真的越來越懷疑出席率百分百的真實性了。

 

「你當然可以離開學校。」亞瑟自然地回答,他看了眼腕錶,「阿爾弗雷德,我想你得再忍耐一下,下午再上一節法蘭西斯扭曲的歷史課、一節我的課……也許有可能變成兩堂。海倫老師的科目跟我不大一樣,你們介意讓我們繼續討論約翰史坦貝克嗎?」阿爾弗雷德說完全不介意,甚至很歡迎亞瑟也把歷史課給幹走。顯然同時身兼兩門課的小助手覺得百/年/戰/爭真是煩到爆。

 

亞瑟聽到他們的進度是那一百年時頓了一下,難怪貞/德的傳記會出現在候補書單裡。某位老師大概是用了配合教學、相互教長之類的理由,再附上他那莫名其妙的華美詞藻(拜託,不過是本傳記,不是追憶似水年華)而成功地讓他們的民族英雄成為繼華/盛/頓後讓美/國學生咬著筆桿苦思閱讀心得的對象的候補。

 

阿爾弗雷德和亞瑟一起把桌面收整齊後他們度過了一段長時間的沉默,那沉默就和亞瑟在這明明很清閒(好吧,阿爾弗雷德對極了)的時間點回來學校這件事一樣莫名其妙,不知原因,或者該說,其實他們也不想知道。亞瑟心裡還擱著關於阿爾弗雷德的那件事,他開始盡可能以不是那麼明顯的視線觀察起這個美/國男孩──雖然,阿爾弗雷德看上去已經不是可以讓亞瑟用男/孩來稱呼的了。他甚至看起來和亞瑟同齡。

 

亞瑟拿起他的桌上曆,假裝自己在寫些什麼東西。阿爾弗雷德注意到他的老師似乎開始忙碌在某些事情上,於是他乖乖的安靜在法蘭西斯的位置坐下。亞瑟也跟著坐下了,同時不動聲色地讓自己的目光在桌上曆的小格子和阿爾弗雷德的天藍色眼睛或亮金色頭髮兩邊游移。他想他很成功,阿爾弗雷德只顧著隨意看看這個他早已出入多次的辦公室,而沒有注意到也許是他的暗戀對象(同樣的,你不需要提醒亞瑟這不是也許的問題)的老師正在打量著他。

 

打量,這詞形容也不大對,亞瑟覺得他只是在觀察阿爾弗雷德。和所有的英/國人第一次見面時一樣,細細地觀察著一個人。法蘭西斯很久以前和亞瑟說過,他覺得英/國人那目光真是令人不舒服,況且明明再怎麼自認為深入地去看著一個人,你也永遠不可能知道你面前的人跟幾個人睡過或是被幾個人睡過。「法/國人都在意這種事?」亞瑟試圖讓自己輕慢又嘲諷地回答他,法蘭西斯則是自然而然地說,「我都在意這種事。」真是有擔當的傢伙。

 

亞瑟希望阿爾弗雷德不會注意到那法蘭西斯口中「令人不大舒服的目光」,他覺得阿爾弗雷德不會喜歡這種事。至少他不會希望阿爾弗雷德因為這個又和他鬧起脾氣。但亞瑟覺得他不得不好好看看這個大傢伙到底是哪裡出了什麼問題,會去……呃,喜歡上他。他覺得阿爾弗雷德看上去還是不大像一個同性戀的,在亞瑟印象中,他還蠻受女孩子歡迎的。有時亞瑟上課時會看見如常人印象中身材姣好的啦啦隊隊員們常常站在A班教室門口等著阿爾弗雷德下課,為什麼亞瑟會知道她們是在等阿爾弗雷德?因為她們就站在門口跳著陽光的舞步,有朝氣地大聲拼出阿爾弗雷德的名字。

 

英/國老師一邊假裝自己在寫行事曆,一邊認真地看著他的美/國學生。阿爾弗雷德身材不只高大,也很結實,穿著校服就看得出來的那種結實,亞瑟真希望他能找到辦法讓你明白阿爾弗雷德露在袖子外的兩條手臂線條實在非常好看。這年紀的學生應該不會有結伴上健身房的習慣,也許吧,也許這些富家子弟不會辜負亞瑟的猜想。他想起阿爾弗雷德告訴過他,有一段時間打過籃球。阿爾弗雷德看起來體育就還不錯,至少在球場上他不用擔心因為回答歌德是美/國人而被他的文學老師用紙筒敲頭。

 

阿爾弗雷德臉長得也不錯,跟同年紀的其它男生來相比十分成熟,但在亞瑟看來也不完全,阿爾弗雷德還帶著很多稚氣。而在相處中阿爾弗雷德以行動告訴了亞瑟,他真的還只是個大男孩。亞瑟忍不住想笑,但在笑之前他又想到,是啊,這個陽光大男孩總不會是同性戀吧,然後這個現實的問題硬生生逼迫他把笑意收起來。也許阿爾弗雷德是搞錯了什麼。

 

可是你總不可能要亞瑟開口對著阿爾弗雷德說「嘿,阿爾弗雷德,我聽說你喜歡我,但別擔心,我想你不是個同性戀,你只是突然精神出問題覺得自己喜歡男人的屁股」吧?

 

亞瑟在與阿爾弗雷德對上視線後在心裡這麼大喊。老天,法蘭西斯不如什麼都不要告訴他,那會使他痛快點。否則這真是件折磨人的事,對他們雙方而言都是。

 

「亞瑟,有什麼事嗎?」阿爾弗雷德問,他現在看見他的英/國老師臉部有些僵硬,甚至阿爾弗雷德懷疑亞瑟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例如剛剛有個無形的外星人突然打了他後腦一拳之類的。因為亞瑟就僵著看他,直直地看著阿爾弗雷德的眼睛,完全沒有移開,這讓阿爾弗雷德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反而先避開了。

 

他避開了。居然避開了。普通的美/國學生──別說美/國學生,一個普通的男學生會覺得和男老師四目交接是一件很害羞的事,而臉紅著把頭瞥開的嗎?

 

理所當然不會!亞瑟自己在心裡大聲回答自己的問題。

 

他該怎麼開口才好?他的意思是──他真不想這樣一直處在尷尬裡。到底為什麼阿爾弗雷德可以這麼自然而然,亞瑟真想也和他學學。但阿爾弗雷德的自然又讓他感到一陣彆扭,天,彆扭的到底是他還是阿爾弗雷德?

 

「呃、阿爾弗雷德,我……」

 

好極了,亞瑟剛開口就想讓自己閉上嘴巴。他還沒想清楚要和阿爾弗雷德說些什麼,該把什麼拿來當開場白才好,他要怎麼做才能像阿爾弗雷德一樣表面自然地把話題牽引到那事情上?英/國人不會開門見山的和你說這個的,他鐵定很委婉,但亞瑟既怕他太過直接嚇到阿爾弗雷德,或是他太過委婉而阿爾弗雷德根本聽不懂!這事情發生的次數多到數不清,如此可悲。

 

而阿爾弗雷德聽見亞瑟叫喚他的名字時怔了下,但也轉過來面對亞瑟。只是,他的老師表情還是一樣僵硬。阿爾弗雷德很想開玩笑說亞瑟簡直可以讓他抱到臘像館去了,但亞瑟這鮮少出現的神態隱約讓阿爾弗雷德覺得不妙。是的。連這樣阿爾弗雷德都覺得他的老師好可愛,這件事真是太不妙了。美/國男孩想在地上鑽個洞把自己埋下去,讓自己能夠不去面對自己荒唐的想法,但或許他也可以抱持著小小希望,亞瑟並沒有從他臉上的紅暈也發現到阿爾弗雷德腦筋迴路的不正常。

 

阿爾弗雷德無法告訴你、無法向任何人談論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亞瑟抱持這種想法的。他還是十分享受平時和亞瑟相處的時候,但有時你知道,亞瑟真是性感地要死。讓阿爾弗雷德很想衝過去一把將他抱住。在和他的兄弟們一起聊天時,他的兄弟總會熱烈討論廣場那面大牆壁上的內衣廣告又換了哪個新的女模特兒,他們毫不保留地瘋狂發表對巨乳細腰俏臀的一切遐想,而阿爾弗雷德坐在旁邊感到一陣尷尬,只能用眼神對天空說他對坐在中庭後辦公室裡的人的遐想。

 

艾倫說即使現在一群人都開始提拔大尺號模特兒,但誰會想看胸部、腰、屁股連成一線的女人啊。兄弟們贊同了,開始熱烈批評伸展台上的虛偽和討論另一個令他們血脈噴張的部分。而阿爾弗雷德心裡只想到,亞瑟的身材看上去還不錯。不對,是好極了。一點多餘的贅肉也沒有,十分精瘦。比例恰到好處。比任何一個模特兒都好看,不分男女。他突然很想在下一節課去找亞瑟時問問,他在英/國時有沒有做過模特兒?有的話阿爾弗雷德一定想辦法找出他的所有照片跟伸展台上的帶子,每天反覆播放,最好牆壁上可以貼滿亞瑟的照片。那時就得委屈原先貼在天花板上的007先移駕到哪個地方了,也許是阿爾弗雷德的書桌底下。

 

甚至阿爾弗雷德有時很忌妒法蘭西斯,因為亞瑟從來不會在和他說話時讓自己有任何失態的地方。他把自己弄得很完美,一個禮貌但也驕傲的英/國人。不過他的驕傲從來不會讓你感到不舒服,即使他是在嘲諷你譏笑你,因為他那些鄙視的言語甚至完美到你根本聽不出來。但在亞瑟面對法蘭西斯時,那個法/國人總有辦法把英/國人的形象戳破掉,逼得亞瑟對他大聲咆哮甚至以拳頭相脅。

 

阿爾弗雷德並不想被亞瑟吼叫也不想被打一頓,畢竟法蘭西斯的反應告訴他,亞瑟揍人似乎真的挺痛的。法蘭西斯有個瘀傷足足兩個月才好,幸好他們的破敗友誼還是十分堅固,法蘭西斯並沒有驗傷然後提告的打算。無論這是不是亞瑟可以毫無顧忌地歐打法蘭西斯的理由,阿爾弗雷德只是有點羨慕法蘭西斯而已。有點。

 

而阿爾弗雷德現在就看著亞瑟,他們就如此對視了好長的一段時間。阿爾弗雷德希望過會出現像他看過的電影那些,所謂一見鍾情、又或是藉由這樣靈魂的相視讓雙方心意相通的場景,但最後現實都告訴了阿爾弗雷德那些不過是好萊塢編劇們的妄想。也許他們也和阿爾弗雷德有一樣的困擾,所以只好在非現實的地方實現這些不可能的夢想。

 

他就和亞瑟這樣長久相視,時間久到阿爾弗雷德覺得自己幾乎沒辦法再從那雙湖綠色的眼睛裡掙脫出來。亞瑟的眼神足以令人陶醉到阿爾弗雷德想哈出一口氣往後仰躺,如果他不是在辦公室裡、或亞瑟不在這兒的話。

 

阿爾弗雷德吞了口口水,他一直等著亞瑟「I」後面的下文。亞瑟想說什麼?說什麼?

 

他突然想起早上那節課結束時亞瑟向他勾手指的模樣,阿爾弗雷德覺得自己右半邊都在發燙,彷彿還殘留著亞瑟靠過來說那句令他們都發笑不已的悄悄話時的溫度。他的身體若有似無地觸碰著阿爾弗雷德,而阿爾弗雷德很想死死抱住那他突然發現與自己相較瘦了點的身軀。

 

「亞瑟!」阿爾弗雷德開口了,用一種他完全沒想過的衝動。「我有件事必須告訴你,呃,你可以當作我一直就是想告訴你這件事--亞瑟,你知道嗎,天哪,我感覺要說這個真是太困難了!上帝啊!我的好天父!我的媽,亞瑟……」阿爾弗雷德非常緊張,甚至到最後他也弄不清自己在說些什麼。他搓了搓手指又看向亞瑟,發現亞瑟似乎非常專心地在聽他說的話。英/國人的表情不再僵直了,亞瑟十分的認真,甚至又向前往阿爾弗雷德靠近了點,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字一樣。「亞瑟……」阿爾弗雷德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只能重覆這個字,但他也想,也許他確實只能重覆這個字。

 

亞瑟迎上阿爾弗雷德再度投射過來的眼神,被震在原地像那座位於中庭的雕像一樣動彈不得。他並沒有石化,只是動彈不得,也許他是被阿爾弗雷德的眼神給震懾住了。他的眼睛為什麼可以這樣的認真──阿爾弗雷德的眉頭因為他的緊張而微張,嘴巴不斷開口叫著自己的名字,亞瑟、亞瑟,那被叫喚的人呆了下來。阿爾弗雷德搓手的逐漸由快轉慢,口裡亞瑟名字也慢慢地變得清楚起來。亞瑟不知道為什麼他如此注意地看著阿爾弗雷德的口形,甚至有錯覺正慢動作播放著阿爾弗雷德的唇形,而無庸置疑就是在喊著他的名字。他沒把亞瑟和其它A開頭的單字搞錯。

 

「什麼?」亞瑟無意識地問出口,聲音輕得令人不可置信,甚至阿爾弗雷德覺得亞瑟的聲音突然變得十分溫柔。他連同嘴巴與手上動作的停止而暫時性地愣住,阿爾弗雷德需要換個鏡片嗎?他好像看見亞瑟居然微微笑了起來。這是在鼓勵他繼續?

 

而無意識的英/國人當然沒發現自己怎麼了,亞瑟只覺得他還是十分緊繃地對著阿爾弗雷德,也等著阿爾弗雷德下來的話。不知怎地他覺得那鐵定是一番他需要把整身神經都集中起來去聽的話,否則他可能會遭受到某種程度上的震驚與打擊。

 

「……亞瑟,」阿爾弗雷德又以這個名字當了開場白,他們都覺得一股奇怪的氣氛開始擴散,不知道從誰先開始。但逐漸感到有東西似乎慢慢具象化並把他們都牢牢箝制住在這個地方,沒有人能逃離。慶幸的,這時辦公室只有他們兩人。阿爾弗雷德依舊看著亞瑟,突然開始想著為什麼他會喜歡這個人。

 

亞瑟的眼睛很漂亮,但眉毛很粗。超粗的。還是咖啡色的!那是年輪嗎?他希望亞瑟不是把木材剖了然後貼在自己的眉毛上,或是亞瑟可能是個演員、舞者之類的所以他其實把眉毛剃掉了,那樣的話阿爾弗雷德一定會回家問老媽什麼牌子的眉筆比較好。──但奇蹟的,阿爾弗雷德覺得那雙眉毛在亞瑟臉上還真是好看得要死。甚至它也變得可愛了。沒有眉筆畫得出來。

 

粗眉毛的主人開始感到有些急躁,不知道為什麼,阿爾弗雷德吞吞吐吐的態度讓他感到一陣不悅。他一咬牙,「別一直叫別人的名字但什麼都不說,有事就快點開口,我們他媽的都沒有太多時間!」

 

那是阿爾弗雷德第一次從亞瑟嘴巴裡聽見如此實質性並對他而言衝擊性的髒話。亞瑟只覺得自己一陣不耐煩,並且也十分不禮貌的開了口,但沒有發現到他無意間附了自己慣有的口癖。這時的英/國老師也沒有發現到,他完全沒把阿爾弗雷德當學生了。

 

亞瑟的嘴巴也很壞,阿爾弗雷德想著,不只是很壞,而且是壞得要死。平時上課時他總是很有禮貌、不會冒犯到任何人,但又會諷刺的說一些話。很壞的諷刺。壞透了。壞得讓阿爾弗雷德覺得有點帥,至少他學不來。讓阿爾弗雷德來罵人他恐怕無法罵得這麼有涵養。另外,亞瑟諷刺別人時那輕慢的神情也很性感,使阿爾弗雷德不得不這樣輕慢地想。

 

「亞瑟,我想,我喜歡你。」阿爾弗雷德說。「不對,不是這樣,亞瑟,讓我們重來一次──」阿爾弗雷德馬上改口,他用力地揮舞雙手想抹去剛剛那一句話,「亞瑟,我是個同性戀。天哪我希望這沒有嚇到你……抱歉,我就是想來嚇你。我喜歡你!這不是四月一日的笑話,不是任何一個笑話──亞瑟,我真的喜歡你!」阿爾弗雷德激動地說。

 

亞瑟感覺這時候的自己微微發抖。他想告訴阿爾弗雷德,這他早就知道了,用那些拒絕其它的方式一樣拒絕阿爾弗雷德。但他辦不到。他無法想像他這樣回答的話阿爾弗雷德會是怎樣的反應,而且亞瑟又是從法蘭西斯那裡聽到的,這比起亞瑟自己發現鐵定帶給阿爾弗雷德更大的衝擊。亞瑟滿腦子都攪著這些事,攪得一團混亂。然後他發現自己突然找不到理由來告訴自己,為什麼不讓阿爾弗雷德受到傷害,任何一點來自於自己的傷害。他在期望些什麼?即使坐在椅子上有著支撐仍然顫抖著的雙腿與身體,甚至嘴唇,他再度陷入一股僵化。

 

「我是你的老師。」亞瑟說,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說。

 

「老師?那些和學生談戀愛的家庭教師也是老師!只差在教育制度而已!」阿爾弗雷德回答他,此時的亞瑟完全無法有心力去挑出阿爾弗雷德話裡的毛病。阿爾弗雷德又說,「好吧,我們真的差很多歲,那又如何?」

 

「其實,不多歲。」

 

「什麼?亞瑟,你的意思是什麼?」阿爾弗雷德感到不可思議的大聲疾呼,他看見亞瑟那雙嘴唇輕輕張開告訴阿爾弗雷德他的年齡,顫抖地告訴了他。阿爾弗雷德完全不需要手指頭的輔助就算出了他和亞瑟差了幾歲,這年齡差和他腦海裡所閃過的任何一對年齡差情侶比起來都小得太多,他沒想到亞瑟原來這麼年輕,「我們差了五歲不到!」阿爾弗雷德大聲地宣布,像要讓他們雙方安心一樣。

 

亞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阿爾弗雷德這突如其來的告白。──不,或許也不能說是突如其來。早在剛才那暈陶陶的氣氛,亞瑟就該發現了,那麼也許他可以阻止這件事的發生。但現在,即使他尚未拿定主意回答阿爾弗雷德,他也不得不在阿爾弗雷德熱情又懇切的眼神下開口。

 

「阿爾弗雷德,同性戀這件事不要這麼早下定論,你還……」亞瑟真開口了,即使他知道他說的話不會是阿爾弗雷德想要聽的,他還是開口了。

 

「天哪,亞瑟!」阿爾弗雷德瞪大眼睛,彷彿為亞瑟無法理解他而感到不可置信,「你別用這個──亞瑟,我是個同性戀,而我喜歡你,我是這麼說的!我知道我是個同性戀,一直都是!」他抬高了一個音階,明明是低沉的聲音卻讓亞瑟感到一陣尖銳。「好吧,亞瑟,我不想給你困擾……我們還得相處下去直到我畢業!我也不想尷尬,我只是──只是忍不住而已,你知道嗎,早上你和我說悄悄話時你彎下腰來靠近我的耳邊,而你穿著一件過於寬鬆的衣服,你的領口──抱歉,我真的沒辦法告訴自己不要看。因為你就彎著腰,對著我!如果沒有其它老師在,我一定會抱你。亞瑟,我只是想讓你知道而已,你不用給我多餘的回答──」

 

「你只是,不想讓我拒絕你?」

 

亞瑟打斷了阿爾弗雷德的話,這讓阿爾弗雷德呆住。「難道你會答應嗎?亞瑟。」阿爾弗雷德說完就覺得一陣苦澀,想也知道不可能。

 

但亞瑟卻給了他一個推翻的機會,這令阿爾弗雷德十分吃驚。「我不……知道。」亞瑟說,充滿了猶豫、不確定性,語帶保留,過份地保留,給了阿爾弗雷德與他自己非常多的妄想空間。

 

「我是個同性戀。」阿爾弗雷德沒頭沒腦地說,他想提醒亞瑟。天哪,他是不是真的把亞瑟嚇著了?阿爾弗雷德差點脫口就和亞瑟說了抱歉,但那樣不就代表著鐵定沒機會了?至少他還能留給自己一點妄想發展的位置吧!

 

而亞瑟的回答讓阿爾弗雷德更驚訝了。他發現他藉著這次告白不斷挖掘出他所不知道的亞瑟。

 

「我也是。」亞瑟回答,雖然速度慢了點,但阿爾弗雷德可以感覺到他不是在說謊。亞瑟是在告訴他真相,關於亞瑟.柯克蘭這個人的真相。阿爾弗雷德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才好,電影裡的學生與老師處在互相喜歡的情況下、一告白就上,而GV裡的學生與老師跟男女一樣自然,根本不會告訴阿爾弗雷德如果你緊張地告訴了你的老師你是個同性戀,還告白了,而你的老師居然回答你我也是的時候該怎麼辦才好!

 

雖然是告白的那方,但阿爾弗雷德完全摸不著頭緒要做出什麼反應。幸好亞瑟此時又繼續說:「我想我知道你喜歡我。」他無疑給阿爾弗雷德投下了一顆震撼彈。「或許我也利用了這點。」

 

「什麼意思──利用我喜歡你這點?」阿爾弗雷德吃驚地問,「你是說,其實你是有意識地在誘惑我?」

 

「我不知道,你別說得那麼難聽行不行!」亞瑟短暫恢復了本性,他略憤怒地指控著阿爾弗雷德,而那模樣讓阿爾弗雷德一時間忘記現在這是多麼奇怪的一個情況而笑出聲來。亞瑟感覺自己碰了灰,又梗住了話。過一會兒後他才開口,「我想我會拒絕你,阿爾弗雷德。」亞瑟深吸一口氣,吸了吸鼻子。

 

這氣氛似乎回到了平時的樣子,理所當然,這回答也在阿爾弗雷德冷靜後的料想之內。他聳聳肩,向著亞瑟微笑,「我明白,老師。」

 

亞瑟略仰起下巴,看著阿爾弗雷德站起身來。

 

「上課鐘打了。」

 

「很早就響了。」亞瑟回答。

 

「我想我得回去上課了。」

 

「嗯。…等等,我替你寫張紙條,希望你不會被登記。」

 

「噢。」

 

「等我一會兒,只需要再耽擱你幾秒鐘。──行了。」

 

「謝啦,再見。」

 

「再見。」

 

亞瑟把自己深埋在不怎麼舒適的辦公椅裡,直到阿爾弗雷德走出辦公室關上門,他都沒有告訴阿爾弗雷德,他那不完整回答的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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